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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視線的停頓,打斷了手邊的動作。  


  清冷的天,地平線下隱隱透出淡淡微光,黎明前,夜仍是張狂的黑,帶點被稀釋的痕跡。

  喧鬧一夜的荒唐退場,吵雜一日的繁榮未醒,街道,難得靜的有些空虛。

  幾縷白煙裊裊,城裡最後一豆燭火在酒樓客棧裡被吹熄,負責刷洗打掃的小僕童狠很地將自己摔進稱不上舒適的床鋪,連眼都來不及多眨一下,就睡得昏天暗地。

  蠟油燃燒後的殘存氣息混雜著睡意,在無風的城裡,緩緩遠離虛空。

  在離地九尺之處,被推開的窗扉拍散。

  劃開寧靜的那聲咿呀,竹和木細微的摩擦,不但沒有一絲突兀,反倒添了些隨意的慵懶。


  那是一頁書稿,在整理搬運的途中滑出,從整疊的手稿之間,或是從某兩本書之間。

  不熟悉的語句排列,卻是熟悉的筆跡,翻過背面,相同的手卻留下不同於冷靜的狂亂。


  他身後的髮,有訣別的味道。


  光線從窗外探入,在那道軌跡之下,連灰塵都發亮的像是灑落的銀粉,那行墨水的顏色,更是螫人的刺眼。


  早就完全不記得了吶,那時究竟想留存些什麼,片段或是情緒,故事或是景象。

  少了那些意義,手上有的這些不過就只是,紙張的紋理,和,墨水的痕跡,僅此而已。

  沒有畫面,在意識到腦袋裡這樣的結論之後,自嘲的苦笑,皺眉,改不掉阿,有些不小心染上的壞習慣,不小心習慣的思考方式。


  沒有什麼不同,在閱讀的前與後,陌生的像是初次見面,雖然清楚得明白,那只是像是,而非事實。

  卻又有什麼好像很強烈,像是在心裡喃喃自語了很久,雖然完全不明白,那是什麼。


  不明白那是什麼,不明白那代表什麼,不明白那象徵什麼,不明白那是誰,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,不明白所有的不明白。


  靠著窗邊的牆,視線在光線的另一頭,除了無法直視的盡頭,焦距沒對準中途的任何其他。

  握著那紙張的手指,緊得像是要把那行文字烙印在掌心裡,像是想體會當時的狂亂,同時又鬆得像是隨時會掉落,像那窗外枯枝上的落葉。


  窗框,有一層薄薄的灰,在那之上,有一滴水漬。


  和方才那片落葉同時落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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